纽约“解封”一波三折

  纽约实名渴望城市重启，中餐馆积极自救；但出现与新冠相关未知炎症，已致3名儿童死亡。

  每周三上午10点，在美国纽约生活的留学生刘力，都会来到有“纽约后花园”之称的中央公园慢跑。这是纽约市按下“暂停”键的第七周，而中央公园的热度却随着气温攀升有增无减。刘力看到，年轻的父母推着婴儿车和他擦肩而过，骑行和野餐的人群也越来越多。纽约，似乎正从这里开始苏醒。

  随着美国多州“居家令”陆续到期，为缓解失业率上升带来的巨大压力，全美已有20多个州开始逐步“解封”。5月16日，纽约州州长安德鲁·科莫( Andrew Cuomo)宣布，原定于周五（5月15日）到期的“居家禁令”已延长至5月28日，紧急状态令中的“执行机制”也将持续到6月13日。

  此前，科莫曾于5月4日向公众公布了分阶段重新开放纽约的计划概要，但由于纽约突发与新冠病毒相关的未知炎症，且患者均为儿童，科莫于5月8日凌晨签署了一项行政命令，使得原定于5月15日取消的“居家禁令”视情况延期。截至北京时间5月19日下午4点，美国累计确诊新冠病例1508957例，死亡病例90369例，其中纽约累计确诊351371例，死亡28339人，仍然是全美乃至全世界疫情最严重的地区。

多名儿童患上新冠相关未知炎症

  5月16日，州长料莫在记者会上表示，除非有关2019冠状病毒疾病( COVID-19)致死率和新增确诊数符合防疫指导原则，让纽约市开始提早重新开放，否则这座城市的“居家禁令”将延长至5月28日，紧急状态令中的“执行机制”也将持续到6月13日。他同时表示，纽约州5个人口最少的地区，如纽约中部、莫霍克河谷、五指湖等已满足重新开放标准，将于当日松绑限制并按照四个阶段中的第一个阶段进行逐步开放。

  这意味着，不同行业将错峰复工，符合开放标准的部分地区，会率先重启最基本、传染风险最小的行业。在第一阶段，纽约州将重启建筑业、制造业和个别提供提货服务的零售业；第二阶段，纽约州将考虑重肩服务业、房地产业、金融保险业等；而大众所关注的餐饮业，则将在第三阶段重启；第四阶段，纽约会重启艺术表演、剧院影视、教育培训等行业，而这至少要等到6月4日之后。

  而对于重新开放第一阶段的企业，需要满足一系列准则，如必须在距离另一名工人6英尺内佩戴口罩、雇主必须提供口罩等。如果居民居住于处于重新开放第一阶段的地区，在零售商店购物时可以在路边取货或店内取货，但必须提前订货，且保持足够的社交距离。

  为何纽约原定5月15日开放，却突然生变？情况的急转直下，与一种罕见几童炎症综合征密切相关。州长科莫在5月10日的每日疫情发布会上透露，在纽约，有三名儿童死于一种被医生称为“小儿多系统炎症综合征”的未知炎症，医务人员怀疑该综合征与新冠病毒有关。他还表示，被诊断出患有此类炎症的儿童人数上升至85人，患儿大多数为幼儿或小学年龄儿童，出现的症状与川崎病极为相似一一包括皮疹、发烧、血管炎症等。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好几周，还没有完全确定与新冠肺炎相关。”科莫称，纽约州正同美国疾控中心、纽约基因中心、洛克菲勒大学等机构合作，对这一新型综合征进行分析研究。大部分患儿在检测后发现新冠病毒阳性或携带病毒抗体，医务人员怀疑这一病症同新冠病毒有关，但仍无法完全推定其联系，因为并不是所有患有该综合征的患儿，新冠病毒的检测结果都呈阳性。5月16日，科莫透露，美国卫生部正在对已经出现的110例儿童病例进行调查。

  另据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报道，纽约卫生官员曾在上周报告，约有15名儿童因患有这种“小儿多系统炎症综合征”而住院接受治疗，其中多名儿童亦感染了新冠病毒。根据纽约州卫生部门发布的公告，这15名儿童均是4月17日之后接受的住院治疗，其中多数都出现了发烧、皮疹、呕吐与腹泻等症状．其中5名已经在接受呼吸机治疗。

  该综合征在欧洲一些国家也有出现。世界卫生组织的科学家玛丽亚·范·科霍夫(Maria Van Kerkhove)博士曾在不久前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一种罕见的炎症综合征正在欧洲国家出现，该综合征症状与川崎病十分相似。在意大利北部城镇贝加莫( Bergamo)的一家医院，仅四月就收治了20例类似病例。在巴黎的四家医院中，有20名儿童因为心脏炎症住院。在英国，有十几名患有此类症状的患儿接受重症监护。

  也因此，科莫于5月8日签署了一项行政命令，延长其决定“居家禁令”是否延长的法定授权，直至6月6日为止。针对一些媒体对于居家令“将由5月5日延长至6月6日”的报道，纽约州州长的秘书梅丽莎·德罗萨( Melissa

DeRosa)5月10日在推特上强调，纽约“暂停”的时间没有延长到6月6日。“昨天的行政命令扩大了行政命令的基本法律权限，但没有改变纽约的任何指令的文本，因此5月15日的到期日仍然有效，直到另行通知。”她说。

  目前，纽约市及其周边郊区和西部、东部各县还没有达到纽约州开放的标准，纽约市、长岛、洛克兰、西彻斯特和哈德逊河谷等地区将继续实行居家令。

纽约人期待“解封”那天来临

  疫情朔间，州长科莫出入意料地成为了纽约乃至全美国人民心中的头号网红。他让人们重新坐回到电视前，每日定点收看疫情发布会。面对不断增长的新冠肺炎确诊病例数，电视直播中的科莫往往神情严肃，每汇报完新增确诊病例数，都会抬眼盯向镜头并短暂停顿，以强调疫情形势逐渐严峻。因为在每场疫情发布会中通过数据图表向市民解释疫情，他被戏称为“PPT州长”。

  与特朗普自称“病毒专家”不同，刘力认为，正是科莫对疫情严肃负责的态度，才赢得了纽约市民的信赖。但真正让科莫跻身刘力心中“头号”网红位置的，是科莫与弟弟、CNN主播克里斯·科莫在直播中的一段逗趣。直播中，科莫与克里斯争论“谁才是妈妈最爱的儿子”。“我上节目前刚给妈妈打了电话，她说我是她最爱的儿子。”科莫说。“不，你不是。”克里斯反击道。不幸的是，克里斯随后被确诊感染新冠肺炎（目前已康复）。得知弟弟确诊后，科莫也依旧不忘“挖苦”两句，并拿弟弟举例呼吁民众保持社交距离。

  在电视直播中听到科莫宣布，纽约即将在5月中旬“解封”的那一刻，刘力听见合租的室友在另一个房间里欢呼起来。室友Alice是美国人，从科莫宣布“纽约暂停模式(New York State on Pause)"自4月22日晚正式生效以来，两人已经在房间里通过相互鼓劲，度过了居家隔离的七周。为了迎接隔离解除，Alice早已经列出了一张许愿清单：去电影院看电影，去百老汇补上戏剧，去唐人街光顾网红餐馆。相比Alice，刘力显得谨慎许多，她表示，即使纽约解除隔离，她还是会在家中缓上一周左右再出门。“说实话，还是会有点担心被感染。毕竟现在还有30多万的确诊病例存在。”

  刘力的担心无可厚非，但其室友Alice的许愿清单可能暂时无法悉数实现了。根据科莫5月4日在疫情发布会上公布的信息，纽约州计划分四阶段复工复产，所有非关键业务以及学校将继续停摆至5月15日。但与此同时，科莫也强调，仍要严格控制人口密度，不允许进行大型集会。纽约州各地区也可以根据本地疫情情况，酌情考虑重启事宜，但前提是必须满足“松绑解封”的7大标准。

  这些标准包括：在监测感染病例数方面，各地区住院人数需参考CDC提供的标准，14天内连续下降，或连续3日内，住院患者平均涨幅小于15人；其次，新冠肺炎死亡患者数宇在14日内连续下跌，或3日内每日增幅，低于5人；再者，还需要监测该病毒在当地的传播情况，该地区中，每10万居民中不得超过2例新增病例。除此之外，7大标准中还对医疗能力、检测能力和接触者追踪能力提出了要求。

  持续扩大检测范围，仍然是纽约解封前准备工作的重点。在5月7日的记者会上，纽约市长白思豪表示，纽约市将为民众提供免费新冠病毒抗体测试。从下周开始，民众可以先行登记，然后到纽约市的5个区（每区各设一个点）做这项免费测试。

  这项计划的最终目的，是通过对14万纽约市民众的测试，了解这个重灾区民众对该病毒的感染率，并为重启经济提供部分依据。根据计划，每个点每天可测试1000人，5个点每天总共将可检测5000人，接下来两周内总共可测试7万人，并最终扩大到14万人。

  而就在一个月前，因新冠单日死亡病例增幅连续刷新纪录，4月的首周亦被称为纽约“最黑暗的一周”。为哀悼因病毒死去的人们，科莫下令纽约全州降半旗致哀死者。刘力在家里通过电视观看了降半旗致哀的过程，这对于许多像她一样的纽约市民来说，也是同样难挨的一周。进入隔离的第六周，刘力每日只能通过社交网络与家人朋友保持联系。即便每日尽量保持规律作息，她也发现舟边不少朋友，像自己一样出现了失眠等焦虑的状态。由于疫情加重，刘力也不再外出去中央公园慢跑，但这让她感觉与外界“脱轨”了。“像是被困在当下了，以前那些和朋友外出聚会的日子，感觉遥远得像上个世纪。”刘力这样形容自己的感受。

  纽约的春天终会重启。当地时间5月7日，纽约州住院人数降至8600多人，为峰值以来新低。刘力也开始恢复了在中央公园慢跑的习惯，久未见到人类的松鼠，甚至开始追着她讨要食物，这让刘力觉得，纽约似乎“醒了”。

中餐厅积极自救

  根据科莫透露的信息，各地区各行业可以在5月15日“暂停令”解除前，考虑是否重新开放，但他建议不要等到最后一刻才做决定，而需未雨绸缪，提前规划。

  但这也意味着，像刘力一样关心之后能否到餐厅吃饭的人，愿望可能没那么快可以实现。餐馆被归类在开放计划的第三阶段，目前也尚未有信息被允许正式开始营业。但这并不妨碍纽约餐厅的老板们，已经在为重新营业做足准备。

  “我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况，这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全新的挑战。”Bessou餐厅的老板Maiko Kyogoku告诉媒体，“作为餐厅经营者，我们目前所能做的，就是根据政府的指引逐步开放，但现在我们获得的信息很少。我们需要更多美于标准和流程的信息，从而我们才能知道如何安全地开放营业。”Maiko说。

  餐饮业内还在探讨被允许营业后，他们可能需要采取的保障健康的举措。老板们面临的挑战可能包括：餐厅可允许的食客人数是多少？如何保障食客间的社交距离？服务员需要戴口罩吗？餐馆应实施仅预约准入吗？是否让客人放弃菜单点菜，而实施提前下订单？餐具用银质还是塑料的？

  但是，即使餐馆可以安全地重新营业，顾客是否会愿意到餐馆进餐仍然是一个问题。根据《华盛顿邮报》与马里兰大学在上周联合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78%的美国人表示，他们对疫情之后在餐馆吃饭，感到一定程度的“不适”。

  另一个问题是，如何保障员工的健康与安全。位于长岛的一家印度餐馆“Adda”的老板RoniMazumdar表示，尽管他很想早日开业，但也不想将员工与顾客置于风险中。“整个疫情期间，我学到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人们无法对时间进行预测。如果餐馆只能在七月、八月甚至九月开始营业，那就那时候开始营业，我不想让一切太匆忙。”Roni说。

  餐饮业在疫情中遭遇的冲击难以估算，也因此，许多餐馆在城市封锁期间，选择以送外卖的方式减少损失，Roni的餐馆也不例外。“尽管Adda的忠实顾客为我们提供了很多外卖订单，但作为一家小餐馆，外卖服务没法使我们长期存活下去。”

  “这不是可持续的情况。”科莫在5月4日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长期封锁将会对纽约的经济造成重创。“关停一切，关停经济，把你自己也关在家中。你可以短时间内这样做，但不能永远维持下去。”

  美国各地的餐馆都面临停业的情况下，唐人街的中餐馆也是迄今为止受影响最严重的行业。根据数据订阅服务提供商Womply的数据，截至4月15日，全美59%的独立中餐馆已经完全停止了借记卡和信用卡交易，这表明它们业已停止运营。而早在居家隔离令实施之前，由于种族情绪的上升造成的误解，许多中餐馆生意也已陷入凋敝。

  为此，华人社区及中餐馆积极采取行动抱团自救。5月10日，美国华人联合会(UCA)连同全美伙伴组织、华人社团以及参与此次行动的中餐馆一道，在50个州和百余个城市同时推出“全美华人爱心食物日”(Chinese American Food of LoveDay)．为有需要的民众和机构提供免费餐饭和捐赠食品。

  5月是亚太裔传统月，同样正是在151年前的5月10日，华工帮助建成了美洲大铁路。对于华裔社区来说，这一天的象征意义重大。

  这项活动的口号是“用爱与仇恨交战”。尽管许多华裔美国人都曾面对过与大流行有关的种族主义，但曾生活在爱荷华州的居民Lily Chen很高兴看到华裔美国人为社区援助做出贡献。“有时候，当前的政治环境确实对移民不利，作为一个社区，我们只是觉得这是不公平的，任何一个群体被针对都是不对的。”她说，“我认为，我们感到的不是需要证明自己，（我们这样做）是因为这是正确的。”Lily Chen在接受侨报采访时表示。

  爱城华人协会(ICACA)会长伊亚玲表示，“我们大多数人都是第一代移民。帮助他人并参与其中可以使我们有更大的归属感。我们期待支持更多的人，当然，希望尽快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