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研究或重塑新冠溯源时间线

赵立坚表示，希望其他国家也能像中国一样，本着开放、透明、科学的态度同世卫组织开展溯源合作，为促进全球抗疫合作、挽救更多生命作出应有的贡献。

新冠病毒溯源工作又有新进展。

近日，意大利和美国相继在最新研究中发现，两国分别于2019年末和2020年初采集的血液样本出现了新冠病毒抗体阳性反应，部分样本感染时间均早于当地首个确诊病例的发现时间，同时也早于我国出现病例的时间。

记者检索发现，巴西、西班牙、法国等国也曾在2019年的污水、口咽样本等中发现新冠病毒抗体阳性反应。如果研究结果无误，将意味着上述国家出现新冠疫情的时间可能要向前推移数月，这不仅有望大幅改写新冠溯源时间线，也有助于科学家进一步开展溯源工作。

世界卫生组织认为，这些研究表明，新冠病毒的传播比最早发现的病例要早数周，说明病毒在其他地区的传播可能被忽略，有必要进一步调查，证实上述研究结果的真实性。

目前，世卫组织已要求意大利方面提供相关血样，送往荷兰一独立实验室进行重新检测。截至发稿前，各相关方仍未公布复检进度和结果。

国内一免疫学专家指出，类似结果或提示，新冠病毒可能并非来源动物，而是一直在人群中流行，相关研究对疫情防控工作将有重大意义。

2019年圣诞前，美国或已有新冠疫情

当地时间2021年6月15日，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发布一项新冠病毒大型研究。

该研究对2020年1月2日至3月18日间，美国50个州2.4万余份血液样本进行了调查分析。抗体检测和进一步检验结果表明，至少9人出现了血清阳性反应，其中7人出现阳性的时间早于其所在州首例病例的确诊时间，他们分别来自伊利诺伊、马萨诸塞、密西西比、宾夕法尼亚和威斯康星等州，最早一例出现在2020年1月7日。

由于人体被新冠病毒感染后往往需约两周才能产生抗体，研究人员在论文中表示，这意味着早在2019年12月下旬，即圣诞节前夕，新冠病毒就已在上述州出现，并致人感染。这一时间比美国披露首例新冠确诊病例的时间要提前半个月左右。

“血液样本的抗体检测可帮助我们更好了解新冠病毒在美国疫情暴发初期的传播情况，当时检测受限，公共卫生官员可能未发现新冠病毒已在其他地区传播。”该研究第一作者、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布隆博格公共卫生学院流行病学副教授克里·埃尔瑟夫说。

据了解，美国首批12例新冠确诊病例中，最早出现症状的是在2020年1月14日。由于上述病例均曾有中国内地旅行史，或为旅行者的密切接触者，导致美国当局将检测重点放在了有相关旅行史的有症状人群中，反而忽略了病毒在美播散和社区传播的情况。因此，研究者才试图在美国新冠流行的最初几周里，识别可能已被新冠病毒感染的人群，并据此开展血清学研究。

值得注意的是，研究中的阳性受试者并非来自美国第一波疫情集中的西雅图、纽约等城市，后者曾一度被视为新冠病毒输入美国的关键地区。但研究人员指出，由于暂未对上述出现阳性反应的受试者进行跟进，他们尚不确定其是否曾在感染前去过其他国家。

截至发稿前，研究人员未向记者披露更多研究详情和后续进展。目前，该研究已在医学期刊《临床传染病》上发表。

不过，这一有可能重塑美国新冠疫情时间线的研究，仍引发部分争议。

国内一免疫学专家指出，单纯的抗体阳性反应不能作为判断新冠病毒存在的最终依据。“抗体反应可能是由相似病毒引发的非特异性交叉反应，比如得过SARS的病人，其血清中也可能有一些能和新冠病毒抗原反应的抗体。”

该专家建议，应进一步核实结果，如对血液样本中发现的病毒进行核酸测序，或对抗体，尤其是病毒的S蛋白进行特异性分析，以证明抗体反应确由新冠病毒而不是其他相似病毒引起。

专家认为，如果研究结果得到证实，则提示新冠病毒可能一直在人群中流行，而非直接来自于动物，这意味着新冠病毒可能由某种人类冠状病毒变异而来，对防控策略具有重要指导意义。因为如果新冠病毒来源于动物，即使对人群采取了很好的防控措施，病毒仍有可能通过动物继续感染人类，但目前，全球对于动物的防疫措施仍是一片空白。

专家建议，考虑到过一段时间还可能产生其他人类冠状病毒的突变，比如说“新新冠病毒”，接下来有必要对人类冠状病毒进行监测，未来再面对类似疫情时，就有更多防控经验，可以提前防备。

世卫组织要求重检意大利溯源血样

无独有偶，2021年6月，世卫组织也要求意大利方面提供新冠病毒溯源研究相关血样，送往荷兰重新检测，以弄清新冠病毒在该国出现的时间。

此前，意大利米兰国家肿瘤研究所发表的一项研究显示，该国于2019年9月至2020年3月采集的一批血液样本中，发现了新冠病毒特异性抗体的存在。959例样本中，共有111例检出抗体附陛，其中最早的阳性血样来自2019年9月，比意大利前两例确诊病例的发现时间（2020年1月30日）提前3个月之久，甚至早于我国2019年12月8日出现的首例病例。

该研究作者认为，如果研究结果无误，将意味着意大利出现新冠疫情的时间也将前移数月，或将进一步改写疫情时间线。

此后，据路透社报道，该研究所科学主管乔凡尼·阿波罗称，研究结果发表后，世卫组织主动询问他们是否可分享样本，并送往独立实验室重新检测。

据悉，荷兰鹿特丹大学相关检测实验室已获得部分样本，正用不同方法对其进行检测，但目前尚未公布检测进度或结果。记者多次联系校方和世卫组织询问检测进度，截至发稿未获回应。但路透社报道称，世卫组织一位发言人透露，研究人员正计划“在不久的将来”发布后续报告。

前述免疫学专家认为，这可能为新冠病毒溯源提供了重要线索。如果重新检测确定新冠病毒确实存在于相关血样中，“说明新冠病毒的起源可能就不在武汉，源头就和我们国家没有什么关系了。”

不过，记者获得的意大利米兰国家肿瘤研究所新闻公报显示，该机构强调，世卫组织要求重新检测上述血样的结果和相关解读，无法解释新冠病毒的性质和起源，仅能证明早在2020年意大利官方公布确诊病例前，病毒是否已在意大利传播。而研究人员推断病毒可能更早出现，这也可以解释为何2020年2月，新冠疫情在意大利北部突然暴发。

另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在于，此次研究涉及的血液样本已保留两年之久，且当初并非为新冠溯源，而是为一项肺癌筛查试验才采集的，这还能保证研究结果准确吗？

前述专家解释称，在医学试验中保存样本属常规操作，这也是新冠病毒溯源工作的重要依据。

2021年2月，世卫组织专家组在武汉进行新冠病毒溯源工作时，也曾对武汉市、湖北省其他地区及其他省份各医院保存的2019年下半年4500余份研究样本，进行回顾性检测。

在早期试验材料中检测出抗体也没有想象中困难。“一般来说，在冷冻或者超低温冷冻条件下，抗体不太容易降解，两年的时间还是可以检测到的。”该专家说，核酸更容易降解，能不能检测到要看当时的具体条件。

专家认为，目前仍需对血液样本进行进一步分析，如能确定新冠病毒存在，接下来则需对意大利进行更多调查，了解病毒是否以及如何传到其他地方。

外交部呼吁各国协作溯源

新冠病毒全球大流行已有一年半，累计导致超1.77亿例确诊病例出现，383万人死亡，疫情源头至今不明。

就在可能改写疫情时间线的美意研究问世前，世界各国已有多份研究表明，新冠病毒在该国首例病例确诊前，就已在当地出现或传播。

如世卫组织汇总各国研究显示，巴西在2019年11月27日收集的污水样本中检测到新冠病毒阳性反应。西班牙更早，2019年3月12日在巴塞罗那采集的污水样本也发现阳性反应。在意大利北部，2019年12月初采集的一名疑似麻疹患儿的咽拭子中，检测出新冠病毒阳性反应，同月中旬还发现另一份阳性污水样本。法国也在2019年12月27日人院的咯血患者的口咽样本中检测出新冠病毒阳性反应。

此外，2020年11月，同样发表于《临床传染病》的另一项研究也对美国9个州的7389份常规献血存档样本进行新冠病毒抗体检测，这些血样均由美国红十字会于2019年12月13日至17日收集，其中106个样本产生了阳性反应，9个州均有阳性样本出现。

研究人员认为，这些抗体的存在表明，新冠病毒进入美国西部的时间或比以前认为的更早，也不排除可能有小部分人预先存在能和新冠病毒S蛋白结合的抗体。但数据分析显示，至少一些抗体反应是前期感染新冠病毒导致的。

更早之前的2020年6月，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研究人员调查了2019年12月至2020年2月美国卫生系统就诊情况，发现与往年同期数据对比，出现呼吸系统疾病的患者数量和因急性呼吸衰竭住院的人数均显著增加。研究者据此认为，在建立临床检查意识和检测能力之前，新冠病毒已经在美国社区内传播。

在疫情最初暴发地，一度被认为是疫情起源的武汉也进行了类似调查。

2021年2月，世卫组织专家组在武汉进行新冠病毒溯源工作时也进行过通过保存的试验样本和其他材料的溯源工作，未发现新冠病毒的存在。综合其他监测数据，世卫组织认为，2019年12月份疫情暴发前两个月内，武汉市发生一定规模新冠感染的可能性不大，且实验室泄漏引发疫情“极为不可能”。

世卫组织在报告中指出，这些研究表明，新冠病毒的传播比最早发现的病例要早数周，说明病毒在其他地区的传播可能被忽略了。所以有必要进行进一步的调查，证实上述研究结果的真实性。

针对上述最新研究，2021年6月16日，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在例行记者会上回应称，早在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之初，许多国家卫生专家和媒体已经纷纷指出了疫情在全球多点多地暴发的情况。国际社会应该尊重新冠病毒多点多地暴发的现实情况，在世卫组织主导下的下阶段溯源工作中，基于全球视野，在多国多地而不是局限于某一区域开展研究。

“希望其他国家也能像中国一样，本着开放、透明、科学的态度同世卫组织开展溯源合作，为促进全球抗疫合作、挽救更多生命作出应有的贡献。”赵立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