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地超胖群体生存情况调查

李超脑海中第一次对自己的肥胖掠过悲凉感是在去往羊肉馆的路上。这家肉馆离他在哈尔滨的住处不到1公里的距离。走了不到一半路程后,四分之一吨的体重使他的膝盖隐隐作痛,腰直不起来地颤抖,肚子上的脂肪就好像冰淇淋上的巧克力酱一般往下滴。但食物的诱惑很快使他的失落一扫而光,吃了六七斤的羊肉之后,他决定叫一辆网约商务车回到家里——普通快车因为空间狭小并不方便他进出。

2015年,李超生意失败后与妻子离婚,被抛弃感随之而来。他开始长期的闭门独居、暴饮暴食,不良的生活习惯导致这位身高1米82,原来260斤的东北小伙体重飙涨到了558斤,在肥胖度里属于病态肥胖的级别。2016年,从山东回来的母亲见到他本人时简直吓坏了:“你怎么像气球吹起来了!”

与哈尔滨相隔1800多公里的河南新乡市,32岁的河南省前柔道运动员孙洪涛则长期受困于运动员生涯落下的左脚腕伤病、以及退役体重的急剧上升。2012年刚结婚时,他的体重勉强维持在300斤。不到4年时间里,2016年最重时达到573斤。超载的身体导致神经压迫到他的左脚,血液难以充分运输到脚腕开始发黑。2007年初,他脚疾复发,在当地医院躺了四个月。

类似的经历还发生在36岁的刘晓东身上,这位321斤的酸奶销售员因为肥胖而有轻微的睡觉呼吸暂停综合征,常常在睡梦中被憋醒。而白天嗜睡的症状愈发严重,一次在北京东直门天桥上因为短时间精神困顿导致他的婚姻出现裂痕,远在呼和浩特的妻子曾发下狠话,一年内如果不能减重就离婚。因为肥胖和感情的双重危机,他还受邀参加了湖北卫视的一档情感节目......

“我的膘要是能开口,大概会说起一个人的万分寂寞。”美国的编剧、导演在《过食者手记》的文章中生动地描述了肥胖者的万般无奈。在中国,此类“万般无奈”成年人达到了8960万——这个数字记录在2016年英国权威医学杂志《柳叶刀》的全球成年人体重报告上。

另一方面,根据国家统计局和国家卫计委的数据显示,从1992年到2015年,中国人超重率从13%上升到30%,肥胖率从3%上升到12%。中国已经超越美国成为全球肥胖人口最多的国家。

他们太胖了,决定减肥的想法就好像天生存在在他们的脑子里。肥胖是一件足以改变一个人人生轨迹的苦事——就好像马拉多纳失去了球感,如同梵高失去了颜料。他们可能在人际交往中失去自信,因拖着沉重的身体劳作而身心俱疲、病痛缠身,甚至失去了生育的能力,“你知道,过于肥胖的人那方面都差点意思。精子的质量不行。”孙洪涛对此直言不讳。

如今,孙洪涛去往减肥机构开始了为期一年的瘦身计划,企图摆脱被肥胖控制的生活。他希望与肥胖作斗争的日子只是漫长人生的一次“中场战事”——但这场战事绵延多久并不得而知。

12